冬日的阳光斜照进我们的课堂,空气里有细尘轻舞,坐在温暖的教室里,桌上摆着《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》,眼前是魏桂军老师章草留香的板书——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,窗外恰有鸟影掠过,那一瞬间,诗文仿佛不再只是书页间的墨迹,而成了照进此刻的一束光。
夫子(魏桂军老师)讲王谢,我思燕泥爪。徜徉在《走进国学——汉魏篇》的课堂里,我们随着魏老师的讲述,走进了那个衣冠南渡、名士风流的东晋。琅琊王氏的笔墨风流,陈郡谢氏的山水诗情,原以为只是遥远的故事,却在某一刻忽然与每个人的生命经验轻轻相叩。
当王谢家族的兴衰沉浮与苏轼、刘禹锡的诗句叠合在一起,当“雪泥鸿爪”的哲思遇见“燕子筑巢”的意象——我忽然懂得,那不只是魏晋名士的悲欢,也是每一代文人墨客都在书写的生命常态。
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都是他们所处时代的名门望族,后人将之并称为“王谢”。
王羲之是东晋著名书法家,被后世尊为“书圣”,留下天下第一行书《兰亭集序》。“三谢”之一的谢灵运,因政治失意常寄情山水,写下《登池上楼》等名篇,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的山水诗派。
魏老师讲王羲之时引用了宋代苏轼的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?”而在讲“三谢”时又引用了唐代刘禹锡的“朱雀桥边野草花,乌衣巷口夕阳斜,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
王羲之曾任临川太守、武昌参军、江州刺史等职,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,多获赞誉。但他厌恶官场争斗,最终辞官归乡,潜心书画,方得以留下“雪泥鸿爪”。然而,《兰亭集序》的最终归属至今仍是千古之谜,如今我们能看到的也都是后世人临摹的赝品。
谢氏家族如以谢安、谢灵运、谢朓三人的“高光时刻”算,“三谢”大概延续了120年,如果以他们所属的陈郡谢氏家族的整体兴盛期算,从曹魏时崭露头角到南朝陈时衰落,其兴盛传承则长达300年左右。那又怎样呢?显赫数百年的朱漆门楼乌衣巷开满野草花,成了寻常百姓家,千年前在雕梁画栋的王谢堂前绕梁衔泥的燕子,如今不也在青砖灰瓦的低门檐下作巢吗?
人生于哪个时代,处于哪样的历史时期无法选择,正如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一样。况且百年人生在历史的长河中真的只有一瞬间,三晃两晃,我们都晃进老年大学了,好像也干不了什么了。如果王羲之计较他的《兰亭集序》真迹会不知所终,写完就毁之,或者干脆就不写,那么今天的我们连赝品也看不到了。如果陈郡谢氏不是代代都在努力传承的话,这三百年的兴盛又从何而来呢?如果谢灵运因政治失意而一蹶不振,怎么可能留下“池塘生春草,园柳变鸣禽”的千古名句呢?他最终以谋反罪名含冤处死,但他开创的山水诗派却在中国文学史上永生。
魏老师在讲王谢时,反复强调的就是历史也好人生也罢,一切都在变化之中。处于这瞬息万变、世事无常中的我们就应该像衔泥的燕子,千年前在雕梁画栋的王谢堂前绕梁衔泥,如今在青砖灰瓦的低门檐下照样快乐作巢。
不必叹时光仓促、境遇起伏,纵世事变迁、盛衰轮转,唯有心怀热忱、坚守本心,尽己之力留痕岁月,便不负过往、不惧流年。如王谢传薪继志,如鸿燕向阳筑巢,平凡日子里亦有笃定力量,岁岁皆有回甘,岁岁皆有回响。
(文史语言系 周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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