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当周二下午,走进那熟悉的教室,心中便涨满了某种轻盈的期待——今日,姜超老师又将带来怎样新鲜的音乐灵光?然而,那束光,却常常以最朴拙、最本真的形态照亮我们。当练声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颤动,姜老师的话语便如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:“唱歌,一定要胆子大。”他目光扫过我们,声音沉稳而有力,“你们看,西藏、云南、山东、陕西、河南、内蒙……那些土地上的歌,哪一首不是先‘喊’出来的?我们得先学会‘喊’,再谈歌唱。大学时,我的老师讲,唱歌,就是‘优雅的喊叫’!”
“优雅的喊叫”。这五个字,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许多盘旋心头的雾障。我们总将歌唱置于艺术的高阁,战战兢兢,生怕一丝“不雅”玷污了它的神圣。而姜超老师,却一手将它拉回广袤的土地,拉回到人类最初用声音拥抱天地、宣泄情感的那个原点。那声“喊”,是生命力的迸发,是不加矫饰的真诚,是情感满溢时最直接的通道。他不仅教我们科学的发声方法和技巧,更宝贵的,是他从心理学的角度,为我们减压松绑。画画、写字,无不是先敢于落下第一笔;歌唱亦然,那第一声“喊”,便是破开怯懦与自矜的斧钺,是建立一切音乐自信的基石。
胆气既生,情感方能有枝可依。复习《心愿》时,姜老师的要求便从“敢唱”深入到“会唱”。歌曲通过草原风格的旋律,传递对远方亲人的思念,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希望。歌词中隐含着对情感的执着和坚守。内蒙歌曲,马头琴声,我们要唱出内蒙的味道。强弱要让别人听得出来,停顿要特别明显;该强的地方要强;只有前面的强才能突出后面的弱。他仔细聆听同学们的演唱,然后摇头:“最后一句,‘今夜只等与你梦里相见’,连贯有余,情感不足,太直白了;要转一个圈。”然后,合着伴奏,跟随姜老师的指挥,我们一遍遍尝试,终于唱得越来越好了。
“有情感,但节奏不能错。”姜老师又适时提醒。他精准地指出“天边的彩云”有些拖沓,“篝火”二字抢拍了。歌唱之道,原来就在这收与放、胆大与心细、澎湃情感与严谨格律的微妙平衡之中。当最后一次《心愿》的旋律响起,声音里多了辽阔的思念,也守着稳健的节拍。一种奇妙的和谐在教室里生长,每个人脸上都漾开了笑意,为自己的突破,为这集体创造的、近乎完美的瞬间由衷鼓掌。
今天的课,在《请跟我来》温煦的旋律中结束。我们沉浸在音乐之美里,心中满是豁然开朗的快乐。走出教室,姜老师的话语仍在回响。原来,最美的歌声,确是从生命深处那一声勇敢、真诚的“喊”开始,穿越技术的山水,携着丰沛的情感,最终抵达那片名为“优雅”的、星辰璀璨的草原。那不仅是一堂声乐课,更是一场心灵的拓荒。
(声乐戏曲系 声乐中级美声23409 潘仪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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