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上课前王文倩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没有双眼的脸,我忽然想起老师上节课就说过下周要上《命若琴弦》,我预习过,这是描写两代盲人以说书为生的故事,这个无眼的脸谱肯定与课文有关。果不其然,老师要求同学们蒙着眼为它“画龙点睛”,几个同学摸索着点睛,结果惹得哄堂大笑,只有最后潮妈画眼睛的部位还说得过去。
我们都是视力正常的人,只是被蒙上了眼睛而已,点睛尚且如此困难;一次在公交车上碰到一位盲人,交谈中说她在家里也要做许多家务,我问她你看不见怎么做呢?她说比如洗碗,是用手一遍遍地摸,一遍遍地洗,直到摸出来感觉碗已经洗干净了为止。用触觉代替视觉,可想而知真正的盲人在生活中有多艰难。
《命若琴弦》开头就是:“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,一老一少,一前一后,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,匆匆忙忙,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。无所谓从哪儿来,也无所谓到哪儿去,每人带着一把三弦琴,说书为生。”开始就说明了两个瞎子的生存技能就是说书。“干咱们这营生的,一辈子就是走”,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,整个热季领着小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紧走,一晚上一晚上紧说。老瞎子一天比一天紧张、激动,心里算定:弹断一千根琴弦的日子就在这个夏天了。原来老瞎子的师傅把药方放在琴槽里,告诉老瞎子:弹断一千根琴弦就可以把药方取出来,去药铺抓药吃了就能看见了,一千根琴弦就是药引子。这个希望就在琴弦上、就在眼前,他已经七十岁了,得赶紧完成。
两人在山里的日日夜夜尽可能多弹多说多唱,老瞎子头发一天天变白,背一天天变驼。小瞎子晚上睡着了,老瞎子把琴抱在怀里,摩挲着根根绷紧的琴弦,心里使劲念叨:又断了一根了,又断了一根了。再摇摇琴槽,有轻微的纸和蛇皮的摩擦声。唯独这事能为他排忧解烦,是一辈子的愿望。
终于一天晚上老瞎子弹断了最后两根琴弦,老瞎子认为,一切都是值得的,一辈子的辛苦都是值得的,能看一回,好好看一回,怎么都是值得的。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动身去抓药,老瞎子从琴槽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,他想起师傅把这药方放进琴槽时他才二十岁。残酷的现实是:他这张保存了五十年的药方竟然是一张无字的白纸。吸引着他活下去、走下去、唱下去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干净,就像一根不能拉紧的琴弦,再难弹出赏心悦耳的曲子,老瞎子的心弦断了,觉得身体里的一切都在熄灭。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。但小瞎子还在等他回去。在回去找小瞎子的路上,一路走,便怀恋起过去的日子,才知道以往那些奔奔忙忙、兴致勃勃的翻山、赶路、弹琴,乃至心焦、忧虑是多么欢乐!那时有个东西把心弦扯紧。想起他师傅最后说的:记住,人的命就像这琴弦,拉紧了才能弹好,弹好了就够了。也明白了师傅弹断了八百根琴弦,而跟他说要弹断一千根的奥秘。他心里也想好了要跟小瞎子说要弹断一千二百根才能把药方取出来。这就是寻找光明的美丽谎言。师傅的师傅跟师傅说的、师傅跟老瞎子说的、老瞎子跟小瞎子说的,都是这样美丽的谎言,都加了二百根的码。最终他还是鼓励小瞎子:一根一根尽力地弹吧,把你的琴给我,我把这药方给你封在琴槽里,咱的命就在这琴弦上。
文章最后又回到了开头: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,一老一少,一前一后,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,匆匆忙忙,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。无所谓从哪儿来,也无所谓到哪儿去,也无所谓谁是谁......
这样的谎言不知延续了多少代,留给我的是不尽的唏嘘。
为了生存,人必须树立一个目标,或怀有一个希望,没有这样一个东西,生命就会涣散,精神就会崩溃,没有那张纸,老瞎子就不能坚持数十年如一日地坚实地走到人生的尽头。在明白真相的一瞬间,老瞎子以为师傅骗了他,在恍然大悟之后,老瞎子明白了师傅并未骗他,生活本身就是在目标和希冀的支撑下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也是这样的,当她二次成寡妇进鲁府后,认为这是她的罪过,听说到土地庙捐一条门槛作为她的替身,让千人踏、万人跨就能赎去她的罪过。攒满了月规钱,她真去捐了一条门槛。可是过年时鲁府老爷还是不让她碰祭祀的东西,说她还是不干净的人。至此她的希望破灭了,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倒在了雪地里。
也给自己一个希望和目标吧!无论大小、也无论其是否能达到要求的结果,有了希望和目标,人生就会变得生动起来,就有奔头,它能鼓励你去争取成功,去获得成功的喜悦,能使人年轻!
(文史语言系 马光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