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一生很凄苦。她没有亲哥亲弟,三岁时父亲就离开了人世,外婆也改嫁了。她跟着她的爷爷生活,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。
外曾祖父体弱多病,生活不能自理,只能靠母亲去照顾他。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,母亲放学回来,提着水桶到河边去拎水。刚到河边,就看到一条好大的蛇。吓坏了的母亲扔下水桶直往家里跑,一头雨水,一身烂泥。可怜的爷孙俩就那样饿着肚子挨到了天亮。后来,外曾祖父的身体好点了,他就带着母亲去给人家盖草房、搭锅灶。他们在哪家做事,就在哪家吃饭。但也有没事做的时候,还是免不了受饿。苦里有乐,就这么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。可好景不长,外曾祖父也撒手人寰了,扔下了不到17岁的母亲,孤苦无依。
为了生存,通过别人的介绍,母亲嫁给了只隔一河的邻村人家,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。当时的母亲,可算是有才有貌的女子。长长的辫子、圆圆的脸,还写得一手好字。母亲的长辫子留了很久,一直到我婚后两年才剪掉。也许是遗传母亲吧,我五十多岁了仍长发及腰。自从母亲嫁给了父亲,她的苦日子才真正来了。父亲姊妹六个,上面有一个姐姐还没出嫁。在那个贫穷的日子里,一个弱小的女子,萝卜、山芋都是整筐的背着下河去洗。小小的身体担当起了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。有好吃的,没有我母亲的份。可那个时候又能有什么好吃的?
母亲除了干家务,还要和别人一样下地干活赚工分。吃饭的时候,我母亲拿小碗,不干活的小叔叔们拿的全是大碗。母亲说过,大姑比我父亲年龄大,还没出嫁。她谈对象时,我奶奶买了百叶放篮子里,吊得老高。等中午回来时,百叶没了,被在家不干活的二叔偷吃了。奶奶指着母亲鼻子骂,偏说是母亲偷吃的。不明事理的父亲竞然用碗砸了母亲的头,砸了好大一个口子,流了好多血。在邻居的指责中,父亲才带母亲去诊所包扎了伤口。母亲有苦无处诉,她没娘家,没亲哥亲弟……包扎完伤口后,母亲又下地干活了。
母亲生我姊弟三个。我小的时候,母亲下地干活,回来后,看见我饿得大哭,就用玉米团喂我,被我二叔看见后,用眼晴瞪她。我母亲告诉奶奶:“妈,我喂我女儿,老二总拿眼瞪我,我女儿丛英也有口粮呀!”谁知我奶奶竞说:“你不瞪他他就瞪你啦?那时,母亲和父亲要养活我们姊妹三个,还有父亲的奶奶,也就是最疼我的老太。奶奶从不带我们姊妹三个,却带我大姑家的孩子。母亲把我们姊弟三个领大,很不容易。母亲共有妯娌四个,二叔倒插门去别村了,三婶是外地的,结果又走了,四婶是哑巴,不会说话。母亲不得不在这个家里挑起重担,大难小难都要面对。
现在,母亲七十多岁了,身体还很硬朗。她和父亲还在种田、养鸡、养鸭、养猪,这些东西,不是送给儿子女儿们,就是送给孙子外孙们了,留给自己的不多。我的母亲,她从未离开过农村,从未离开过土地,她在那个村庄生活了一辈子,在那片土地上弯了一辈子腰,却没能改变她凄苦的人生。
值此母亲节之时,祝亲爱的母亲身体健康!生活愉快!
(文史语言系 田丛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