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正洗着我的衣服，双手轻握衣服在搓衣板上不停地来回搓动，突然母亲的手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，手心上出现了血迹，她翻转衣服口袋，发现了二只野菱。

　　野菱：一种果实，扁三角状，有四角、三角形状，三角状肉味甜香。

　　中午放学回家刚进门，母亲指着桌上的二只野菱，疑惑地问：“哪里来的?”“噢，买野菱爷爷的篮子里抓的”，“你哪来的钱?”那个年代，小孩子是很少有零花钱的。“没给钱”，“不给钱拿人家东西好不好?”“又不是我一个人，我们好几个人都抓一把就跑了”。

　　七十年代初，我在觅渡桥小学(当时是挺进路小学)读书，学校正门在庙沿河北岸，门前是觅渡桥，当时庙沿河一带很是繁忙，捉鱼买鱼的，买菜的十分繁忙，学校后门在庙西巷，后门旁有一家曹老板开的打铁铺，我家住在打铁铺隔壁。

　　庙西巷朝东通大庙弄，朝南通茅司徒巷，成九十度直角，在那里渡过了我的少年时光，我的同龄玩伴有十几个都是邻家小朋友，一起到校上学，一起放学玩耍好不热闹。

　　“买野菱呵，二分买一包”声音越来越近。

　　买野菱大爷每天从学校门口船上上岸，围绕学校围墙转圈到庙西巷，一路吆喝一路叫卖。

　　每当听到吆喝声，一大群小孩不约而同地向大爷奔跑去，“买野菱呵”，我们马上接着喊“二分买一包”。嬉戏声、起哄声不断，那种仪式感不要太强哦，一般只有一两个小朋友买，但每人都能分到几只，一边吃一边玩藏猫猫或是官兵捉强盗，总要把大爷送到大庙弄再返回继续玩耍。

　　不知谁起哄，围着大爷的篮子一拥而上，你抓一把他抓一把，一哄而散，把大爷气得够呛：“格许多小赤佬不得了。”

　　我把吃剩的野菱放口袋里忘了。

　　我睡得正香，“啪”一记，五个手指印重重地印在我的屁股上，父亲夜班回来，母亲一通告状，可怜了我的屁股。

　　父亲把我从被窝里拎出一顿教育至今难忘。

　　“你长本事了?会抢东西了?这与偷东西是一个样。”

　　“爸爸上班，每月有工资，可以养活我们一家，人家买野菱也是养家的，买一季要吃一年的。”

　　“你格小赤佬，记好了，俗话说做贼从偷菜起，胆子会越来越大，你是学生啦，要晓得好坏，好事要多做，坏事决不能做，记住没?”

　　“记住了。”

　　哼，鬼才记住了，我就想快点睡觉。

　　早晨醒来，一想是星期天，继续睡。

　　母亲到床前把我叫起，吃过早饭，母亲带着我来到觅渡桥边，找到了买野菱大爷。

　　“大伯，小佬不懂事，不要见怪，二分钱补上。”

　　“不要，不要，小佬闹闹格，勿碍啊。”

　　“这个习惯不好，昨天他老子已教训了一顿，今天上班前特地嘱咐我，一定带小佬来赔礼道歉，把钱补上。”

　　“勿要，勿要……”

　　“要得，要得……”

　　“这样吧，二分我收下算补上的，今天我送一把野菱给他吃吃，要做好小佬啊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买野菱呵，二分买一包……”

　　在我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时常响起。

　　(文史语言系 谷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