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季酷热时树林中处处响彻“吱吱吱”的知了啼鸣声,白天傍晚耳边充满了这昆虫的叫唤,尤其是在闷热的午后,朦胧睡意时更觉烦恼,但也无奈。年复一年暑往冬来,这样的情景周而复始地延续着,人们也随之就一点点地适应了,由厌烦到适应直至宽容,理念之中的夏天,没有知了歌唱,这个夏天就没到的感觉,万物世界中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形成了一种默契。
蝉的一生,其生命周期仅是短暂的一个季度。初夏时,树下泥土中的蝉蛹破土化成幼虫,悄无声息爬上树枝完成蝉蜕后变成成虫,雄性蝉靠自身体内逐渐发育成熟的腹部发声器日夜鸣叫,雌性成虫交配产卵后即完成一生的生命周期,其虫卵排出体外掉入泥土,经七至十年的地下慢慢孵化才产生新的生命周期。雄性蝉也会在夏末初秋停止鸣叫而结束生命,正可谓寒蝉凄切。古人以“今朝蝉忽鸣,迁客苦为情。便觉一年老,能令万感生。”来形容蝉的短暂的一生。在蝉的一个生命周期中,它不与大自然争任何养料,地下数年中仅靠树木根系的茎汁作为营养,成虫后也只是吸一些树干树叶上的晨露,对农林作物无任何依靠,更不对大自然带有丝毫伤害。“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,仿佛应移处,从容却不闻”。这种一世栖于枝头与世无争,不涉足浮尘,虽生存于尘世却再不近世俗的蝉性,使我联想到了佛界的禅意。
“知了”,知是智慧,了是了断,更是觉悟。终年枝上高鸣,颇懂佛家禅意。禅本无形依万物,蝉虽草虫历千险,意乱清童增烦恼,心静蝉声伴安眠。蝉的境界具有远古隐士般孤傲脱俗的雅韵逸致。朝饮清露,暮吟高枝,夏生秋亡,终生清高,生之不易,才悟出了岁月苦短。
今夏一日,我在红梅公园天宁宝塔东侧佛院墙外林间小憩,正值午后艳阳高照,端坐在寺院黄墙外林间石阶,荫蔽烈日吹着凉风习习,这时耳闻高大的树枝上蝉声阵阵悦耳,庄严的寺院内佛家子弟诵经声梵音美妙,这情景我可联想到这蝉禅之意是多么地相近和多么地融合。这场景让我感到清静安宁,更让感到心灵有种超脱和轻松。想到蝉的短暂而又清贫寒苦的一生,我对蝉积十余年沉默而搏近百天高喉的毅力而钦佩,更为它与世无争的清高境界而折服,我们人类与这些微妙的生物相比差距是多么巨大啊。
记得以前读过一篇丰子恺先生的短篇散文《渐》,文章说的是人与生俱来的“时间,人在时间中生,在时间中逝”,阴阳交替,春秋代序,时间始终在进行,每天每时每秒都感受到的存在,但又是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握得住,看得到,说得清的存在。作者凭着自己对时间的独特感受,抓住生活中许多实实在在的现象写出了这样一篇发人深省,启人深思的好文章,内涵深刻,耐人寻味。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了顽固的老头,如花似玉的少女变化为将来火炉旁边的老婆子,人之能堪受境遇的变衰,也全靠这“渐”的助力。大自然也是如此:由萌芽的春“渐渐”变成绿荫的夏,由凋零的秋“渐渐”变成了枯寂的冬。围炉拥衾的冬夜仍是难于想象饮冰挥扇的夏日心情。时间就是这样一天天,一时时,一分分,一秒秒地进行着,实在没有显著的痕迹可寻,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。俗话说人生短暂,我们人类一生在与大自然的共生中,索取与奉献难道不要认真地回顾与自省吗?
(文史语言系 巢焕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