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!为什么吃饭不能有声音，为什么手一定要扶着碗，为什么两只脚不能乱晃……”很多年前，还是小不点的我，手里拿着小木碗，趴在餐桌边我的专座上吃饭，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门外，嘴巴不停地跟奶奶叨叨。奶奶正色道：“这是规矩，不守规矩会被阵头公公打的。”我嘟囔着说：“那我什么时候能跟大人坐一桌，用那只镶金边的小碗吃饭?”奶奶说：“等你长大了。”

　　我奶奶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脚老太太 ，5岁就做了爷爷家的童养媳，小时候吃了不少苦，平时她对几个孙儿孙女，宠爱有加，从来不骂不打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。但奶奶在饭桌上的规矩从不打折扣，她的口头禅就是：坐要有坐相，吃要有吃相。

　　几年后的冬天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，奶奶说：“岚岚，明年你就能上学了，吃了年夜饭你就是大孩子了，从今天起可以和大人一桌吃饭。”我开心地说：“我要那只镶金边的小碗吃饭。”奶奶说：“可以，但还有几条规矩要记得：夹菜时不能在碗里乱翻，有客人在的时候只能吃面前的菜，不能站起来将胳膊伸得远远的夹菜。”

　　开学了，学校的新鲜事太多了，我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，总是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的事，奶奶提醒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，我哪里能听进去。一边吃饭一边手比划着，两只脚乱晃，一下两下，怎么屁股移到外面去了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就连人带凳翻了个四脚朝天，饭也撒了一地，心爱的镶金边小碗也摔了粉碎。奶奶一边不停地说：“阿弥陀佛!阿弥陀佛!罪过罪过!”一边拉起我：“奶奶说的话忘了吧!”我擦擦眼泪说：“奶奶我下次一定记住您的规矩，我改了阵头公公就不会打我了吧?”奶奶连连说：是的，是的!

　　自此以后，我才明白奶奶规矩里的道理。但阵头公公打那事，等我长大才知道，那是骗孩子的手段。

　　二十几年后，女儿问了我同样的问题：“妈妈!为什么吃饭不能有声音?”我说：“你是小猪吗?小猪吃饭才吧唧嘴!”“妈妈!为什么吃饭手一定要扶着碗?”“手不扶好碗，一不小心碗会打翻。”“那为什么脚不能乱晃?”“脚乱晃就坐不稳了，不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吗?”“哦!我知道了，这是太奶奶的规矩对吧!”我说：“对，其实这些规矩我们中国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有，是老祖宗留下来的，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文化，我们不可以忘了啊!”

　　(文史语言系 袁岚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