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阴沉沉的，风还像刀子一样，吹在脸上冰冷冰冷，仿佛不是春天，还是年前的寒冬腊月。我裹着厚厚的呢大衣，排在长长的队伍中，等待着做核酸检测。楼宇下道路边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在眼前摇晃，那美丽的倩影摇起我心里的悲凉——故乡回不去了!

　　过去每到这个时节，我都有几分兴奋，因为阳春三月是折不完的柳，梦里宝应是喝不完的酒，借着清明回老家给父母扫墓之机，可以与童年的小伙伴及当年的同窗相聚，可以看那黄灿灿的油菜花，看艳阳天下的“蚕豆花儿香麦苗鲜”，看春风十里的桃花源。尤其是那个千亩桃源，让人魂牵梦绕：最使胭脂撩人处，一湖碧水映桃花。可是今年疫情肆虐，龙城病了，故乡暂时不敢接纳她的游子了。

　　跟着人群往前移，眼里是一个个沉默不语的人，脸上都被大口罩遮着，弄不清谁是谁。

　　接近检测点了，看见两个身穿防护服武装到牙齿的大白分坐在两张桌子边，一个负责登记，一个负责采样。

　　终于轮到我了。出示检测码。那个负责登记的大白熟练地用手机对着我的检测码扫了一下。我抬头看了她一眼，猛然觉得那双眼睛的眼神很熟悉。她是谁呢?

　　核酸检测结束后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过滤着记忆中的眼睛。是她吗?是她，还是她?

　　忽然，我想到了一个人，这个人在我第一次走进老年大学民族声乐班的课堂时，也用这样的眼睛，这样的眼神看过我，有几分亲切，也有几分热情。之后上课的每一天，她都用这样的眼睛和这样的眼神与大家交流。唱歌的时候她特别用心，班里有什么活动也积极参加。去年老年大学搞建校35周年纪念活动和戏曲系搞“建党百年.红色经典咏流传”活动时，她表演的舞蹈把大家都迷住了，旋转的舞裙就像盛开的荷花，轻灵的身姿仿佛青春少女。当她摆了个意犹未尽的动作结束跳舞时，掌声像潮水一样的响起来。她对人很关心，班上如果有谁身体不舒服，她总是嘘寒问暖，关心备至……

　　是不是她呢?回到家之后，我向班上的其他同学打听她，但没人知道。

　　怎么才能验证那双眼睛呢?想了半天，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：看看她的朋友圈呗，或许能够发现什么。于是我就点开班上的微信群，找到她的头像，是一株品相高雅的兰花。点开那株兰花，再点开其朋友圈，果然发现里面有几张她穿着洁白的防护服的照片。在照片的解说词中写着这样一段话：“做了两天大白，体验到医护人员太不容易了。风险不去说它，单是这防护服穿着就够你受的：很憋闷，人也没有自由。今天早上五点，跟着一个护士在某小区做核酸检测，一直到中午才结束，内急了也没有办法，只好忍着。我才做了两天大白，可那护士已经连续工作十多天了呀!谁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?就是他们!”

　　猜想得到了证实：是她，就是她，班上的阿兰!心里不由得升起无限敬意。有句话说得不错，人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，那是因为有人负重前行。阿兰已经60多了，而且听人说她的身体也不怎么好，但大疫当前，她还是负重前行，做起了志愿者，走到了抗疫一线，这是多么珍贵的品格，多么值得学习啊!

　　（声乐戏曲系 陈四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