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1-7-8 挑国库粮

　　天气这么炎热，今天要晒国库的稻子。担担 150斤以上的沉甸，从国库挑到稻场上去晒。是一件硬碰硬的活儿。大家的掂量一下自己的体力，有的怕支撑不住，就不去挑了。

　　我没有挑过国粮，心里也没有底，从大家的言行中，感觉这差使很紧张。尤其是今天天气比任何一天都热，不干活都在流汗呢。最后我还是决定去干，试试自己的骨头吧!

　　战斗开始了，早晨第一个回合下来，我挑了几十担，感觉不紧张，还轻松着。但这是刚开始…..

　　吃过早饭，第二个回合中又挑了几十担，这次的路程远多了。每挑一担一身大汗，渴的要命，一连喝下七八碗井水。觉得自己还能坚持，体力上损耗不大。要命的我就是个怕热鬼，到中午时分不知能否挺得过去?

　　九点半，河里来了 3条船，要下 3万多斤稻子。于是又开始挑。挑到船上路程更远，室外温度更高，感觉身上发烫。挑的我眼冒金星，就只能拿井水往自己的身上浇，腿上也浇，来降低自己身上的温度。当我热得最难受时，我看到队里七十多岁，白发苍苍的周老表，也在一步一颠地挑着满担，这种力量使我支撑到最后三担，坚持到胜利。

　　上午总算结束了。我开始担心下午的进仓，疲惫的我感觉下午挺不住了。

　　同学们一再劝我下午不要挑了，不要眼馋那几个钱。可我不是为了钱，我要看看自己是否是好钢。尤其是上午挑了，下午不挑就要让其他社员来帮我担当。我决定拼!

　　下午开始了!一上来就感觉自己不行了，路程比上午挑的更远;天气比上午更火。挑完沉甸甸的一担稻，好像要我的半条命才能完成。头昏眼花、汗流浃背、就像刚从水里拱出来似得，心里难受得只想呕吐……7担稻子一挑，终于坚持不住了，浑身无力，感觉就要垮了。

　　小明同学来帮我挑，我总算喘了口气又上去换下这位让我感激不尽的同学。一直坚持到最后。

　　晚上，我一口饭也吃不下，身上发冷。倒在了床上，一条被褥外加同学两条毯子，还冷得发抖。我知道今天拼命而失力了，身体来找我算账了!倒底不行啊，同志尚需努力，需要加强锻炼哦。

　　1972-秋    制止了一场械斗

　　和煦的阳光晒得千亩塘的围堤上暖洋洋的，堤上的小草欢快地望着辛勤劳动的社员，他们正在加固大堤，准备给这些快要过冬的小草添衣加被。天气太好了，社员们的心情都特别的好。他们一面说着笑着，一面到堤外不远处把挖的土送到大堤上，又把这些大块的泥巴头敲细，均匀地铺盖在堤坡上。然后把它夯结实。挖的挖、挑的挑、敲的敲，夯的夯，一百四五十个人，一会儿就把堤外的土挖了一大片。

　　老远有三个人快速地向这里走来，一个身穿退了色的旧军装，很快来到正在劳动着的社员中间，表情及其愤怒，双手插在腰里，沙哑着喉咙大声嚷着：“谁叫你们取我们队里的土……”，“你们的队长呢?”三个人异口同声冲着人群大喊。

　　这时在劳动中的知青们才知道，原来这个围堤是两个公社的行政区域的分界线，出了围堤就是强阜公社的土地了，难怪这里的社员对堤外的来客不但不熟悉，还不买账哩!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，开始对着三个来人麦尖针芒、针锋相对起来：“谁说堤旁是你们的土地?”“我们挖的是自己的土!”听说这里的人很会“仗势欺人”，你一句、我一言。三张嘴怎么也争不过四五十张嘴，带着一脸怒气，愤愤地跑开了…..队长顺势叫大家休息。我找了一片杂草多的地方躺下，头枕在扁担上，脸向着射来的阳光，感觉很舒服，很快就悃过去了。十来分钟的栖息，足以让人感到惬意和恢复疲劳。我挑着满满的担子，疾步如飞地来回奔跑。太阳开始跑着向西方移动……有人突然尖叫!猛一抬头，只见三个他乡人离开的方向，黑压压的一大群人，手里举着锄头、钉耙、铲子、棍子和扁担快速地向这边冲过来，很多胆小的社员本能地往后退、越来越多人往后退……

　　“哗!”几乎所有人开始向后奔跑，他们跑出去百十米都停了下来回头看….,因为高高的围堤上还站着两个人—金虎队长和我。

　　我们很快被一群怒气冲冲的邻居包围起来，“就是他!”那个穿旧军装的“头”用手指着金虎队长，几个年轻人迅速围了上去。

　　金虎队长身高 1米八多，熊腰虎背，一脸络腮胡子，紫色的脸膛发黑，活煞像梁山上的的黑铁塔李逵，可双拳抵不过四手，一群年轻的农民开始推搡和扭他。

　　这时我站着离开队长 4-5米的地方，没有一个人来围攻和打我，是否我脸上还留着学生和知青的棱角?还是刚才吵架时因为我们知青都一言不发，他们看在眼里?我很不愿意看到乡亲们斗殴，原来经常听说农村为了水和田或者世缘村村之间不和，现在就发生在眼前…..

　　看到队长被人扭打，一急，也不管边上站着很多愤怒的手里拿着棍子的他乡人，我大喝声：“不要打人，他是我们的队长，有事好商量!”，就向金虎队长冲过去，拨开人群，双手在后面紧紧抱住队长的腰，瞬间我的腰部和臀部被拳打脚踢，前面有人用力想瓣开我的双手，我死死护住，不松手，大声喊着“这是我们队长，大家好商量…”这时他们开始把队长往他们方向的坡下拖，队长始终没有说话。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队长在我的手中身体一软，分量都压在了我的双手上，我吓死了，把晕过去的队长慢慢地躺在堤坡上，队长脸色发白，眼睛紧闭。

　　这时双方都安静下来，没有一点声音，幸亏他们手里的”武器”都是吓吓人的，要是真的对我一耙子下来，身上开几个洞就要出人命了。这时也知道那个穿旧军装的是他们的队长。他是否怕死人事情就弄大了，大喊一声“装死!”只身朝着躺在坡上的金虎队长猛扑过来，眼看就要扑到队长的身上…..我一个箭步上去拦截，再一个顺手牵羊，脚伸过去一绊，就把旧军装队长甩出去几步路，旧军装队长也顺势往堤上一趟，再也不肯起来，“这才是真的装死!”我心里想着，这时两个队长都倒在了坡上，满坡都是我们队里扔下横七竖八的农具，我才感觉自己浑身疼痛。

　　对方人群的脚步开始往前移动，后果不知怎样?我不敢想象，却不知哪来的勇气，猛地从地上抽出一根很厚的扁担，站在躺着的金虎队长边上，双脚马步，双手紧握着横开的扁担，大喝一声“谁敢上来，拼了!”人群的脚步都停住了。僵持了一会，原来有人跑到大队里打了电话，乡里武装部长赶过来了。不一会儿，双方都抬来了一张竹床，分别把自己的队长抬了回去,风波平息了。

　　事后，金虎队长请我到他家里吃了顿饭，全家人感谢我。我成了队里的英雄。我也很欣赏了一会自己的勇气，平时觉得自己很胆小，从没敢与人打过架。要是在战场上，我不会是懦夫哈。

　　———摘自知青之歌日记

　　后语(回城后18年去生产队看望老乡们，带了新年礼物等，金虎队长已经驾西，他的小儿子有宝當了现任队长，30多个菜招待我们，可没人动筷子，只顾聊天，有宝队长说，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。)

　　(文史语言系 屠志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