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我第一次跟团游溧阳，那时候我是怀揣着对传说中溧阳大鱼头无比鲜美的向往而去的，可是到了饭桌上，端上来的却是一砂锅闻起来腥吃起来木的死鲢鱼汤。于是从那时候开始，只要提起溧阳，那洒满了呛人胡椒粉的死鱼头汤，便会瞬间清晰地霸占在我的脑子里，使我无法释然。

　　相隔十年后的今天，架不住传说中的美味和美景，我们一行家人又一次整装出发去溧阳了。这次我们学精了，不敢再做甩手掌柜跟团游，而是宁可让自己辛苦一些，先预先做好了全程旅游功略，在网上寻找评分很高的土菜馆及民宿，再去租了一辆七人座的旅游车。于是，在大年初四的上午，溧阳大雪后的第二天，我们一行人便兴致勃勃地开赴溧阳，去品尝那传说中的溧阳土菜，去领略那大雪之后的溧阳的青山和绿水了。

　　我们一行人在下塌南山竹海景区附近的民宿后，便感觉肚子饿了起来，可事先预定好的几家网评高分的饭店都离住处太远了，于是我们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门面开阔的饭店，结果真的不出所料，一沙锅死鱼头的汤里又是洒满了呛人的胡椒粉，而其他的几个菜也都是辣辣的。于是，又跟十年前的时候一样，我再一次饿着肚子走出了饭店。

　　午饭后的溧阳南山竹海，依然是人山人海。落在山径石阶上的冬雪，早已被游人踩成了水渍，极难堆积起来。落在葱郁树枝上的雪片，却被寒风凝住了形状，看上去就像无数朵破碎的云朵，在清丽的天光铺洒下，静静地闪烁着。

　　当我们登上吴越“弟”一峰的时候，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，四围山上的树木和草丛，也从洁白的雪花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。 而在我们的脚下，那一片竹海之上，白雪笼罩着绿竹，一阵风来，雪落竹现 ，风竹起舞，我们不禁脱口吟出：“风中绿竹，风翻绿竹竹翻风。”

　　第二天的上午，天气晴好，我们又登上了天目湖的游轮。天目湖是以山环水，山青水绿。绿色的湖水将蜿蜒的青山全都吞了下去，它吞的是青的，吐的却是绿的，那醉人的绿呀，像无数双闪闪的眼睛，正向着我们眨呀眨的。我的心也随湖水的绿而轻轻地摇晃着。

　　“咕咕咕咕……”肠子开始不耐烦地催我去吃饭了。

　　品尝溧阳土菜，本是我们这群吃货们最重要的旅游目的。

　　自从第一顿没吃饱后，接下来的几顿我们都是在网评打分很高的土菜馆里吃的，发现评分高的饭店果然是名不虚传、名至实归。高分的这几家的土菜做的都是别有风味。比如砂锅鱼头汤、风鹅、老鹅、糍粑，香肠、白芹、扎肝等特色菜，每一道都有着一番好滋味。特别是砂锅鱼头汤，肉质嫩滑富有弹性，鱼的腥味也几乎感觉不到，一点儿胡椒粉也只是点缀了一下味蕾，因此我们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狠狠地喝了几碗。香肠也是各家自有各家的风味，但都是很有韧性和嚼劲，而且肥瘦相宜，嚼得我们个个满嘴留香。于是在饭罢结帐的时候，我又另买了几根带回家去。糍粑是贴在红烧老鹅的面上的，炸得外酥里嫩，吃时，可将微甜的糍粑沾上一点儿老鹅的汤汁，甜中就带了点咸鲜，咬上一口，柔柔糯糯，把它夹在牙齿与筷子的中间，还能拉出一条绵绵长长的丝。扎肝也是久负盛名的，这家店又对传统进行了改良，将猪肝换成了鸡胗肝，因为猪肝带有一点儿苦味，吃起来还屑屑碎碎的，不似胗肝这般的富有弹性。所以这道菜的做法是先在胗肝的上下层各叠上一片五花肉，一片笋干、一条细长的油豆腐，这样层层叠起后，再用猪小肠将它们捆扎起来，然后放入红烧肉的肉汤里煨炖。这样在咀嚼的时候，就会既有笋干的脆香，又有胗干和肠的嚼劲，还有红烧肉的肉汁味，这几种味道相互交融，随即合奏成了一道说不出来的美味。风鹅更是溧阳的一大特色，天目湖上游天目山余脉大溪库一带，胜产草鹅，这里每家每户都是成群放养，它们在湖中嬉戏，在岸边吃草，每到腊月，这里家家户户便成批宰杀，再裹以盐、香料、稻草腌制风干，以保持风鹅所特有的一一一色泽微红滋润，肉质韧厚爽滑，味道馨香诱人。所以，尽管他们每一家报的菜名都是差不多的，但味道却是各有各的不同，各家都有各家的特色。让我们这群吃货们意犹未尽、回味无穷。而且一桌子菜的价格还很公道。我们六个大人一顿吃下来平均500元左右，却把我们一个个都撑得打着饱嗝捧着肚子走出。

　　吃饱喝足，回到民宿，这下可不得不吐槽一下子了。380元一间的房间，空间局促无地转身、设施简陋没处挂衣，连空调的风和淋浴器的水，也好像是发着寒热的病人，一忽冷一忽热的，又好像是爬着大山的老人，一忽儿呼哧一忽儿粗喘的。老板娘说：“我这还是新装修的房子，往年过年都是500元一天，今年因为疫情，所以还是按照平时的价格，没有涨价，这就算是很优惠你们了……”我放眼望向附近这一带人家的民宿，很多房子的外墙都已经斑驳了，多年烟熏的迹，遮没了当年的美丽。

　　带着那一份遗憾，等到灯火明时，我们踏上了回常的汽车。我们一面在车上谈论着溧阳的青山和绿水和地道的土家菜，一面又顾盼着车窗外依然热闹的街区和菜馆和民宿，这时我的脑子里不由得跳跃出了一句金句：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。但是，这趟溧阳之行，也让我们深切感受到，我们在守护绿水青山的同时，更要守护住金山银山，切莫把“山”当成一棵黑了心的摇钱树，而是要让它成为可持续发展的聚宝盆。

　　(文史语言系 尼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