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史语言系教师 陈知义
进了门,边走边问,无暇看夹道的林荫,和四处的风景。至一处道路分叉处,再次问询。虽是全然陌生的地方,却有目标明确的寻觅。拐弯,曲折往前,行不足百米,终于看见有座塑像耸立于右前方的丛绿前,对,是巴金,那挺立的身姿,那平和的面容。心顿时宁静了下来,感觉到一种满足的温馨。
此番来成都,完全的自由行。市内的主要景点,周围的峨眉山乐山,更远的九寨沟黄龙,都跑到了。甚至一般游客不到的眉山三苏祠,乐山的郭沫若故居,也逐一看了个遍。照例应该心满意足。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四点,刚从一古镇回来,明天一早就要返程。躺在床上休息,却偏偏静不下心来。成都是巴金的故乡,成都也以巴金为骄傲。可是,仅仅有次在经过一条叫东城根的街时,车行进中瞥见旁边是一所以巴金的名字命名的小学。来到生养了伟大作家巴金的城市,住了那么些天,到了这样那样的不少景点,居然没能专门去寻访一番他的文化足迹!赶紧,在手机上百度,资料显示,巴金的故居早已经被拆除,后来在百花潭公园,为了纪念他而特地建了一处慧园。好象并不太远。于是,立即起身,出门,打的,就一路来到了位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的百花潭公园。
1904年,巴金出生在成都的一个封建大家庭。除了有两年时间随父亲去广元外,他的全部少年和青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,一直到19岁(1923年)离开四川去南京读书,后来又前往法国。从此,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,都在不同的城市里忙碌。直到上个世纪的60年代,他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。那是在1960年,国家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困难。巴金在上海担任主编的《收获》杂志,因物资匮乏,纸张紧张,而不得不停刊。巴金的心里十分难过。但转而一想,腾出时间来自己多写一些作品也好。这就萌发了回家乡去住一阵,好好搞一下创作的念头。时任成都市长的李宗林为他安排好一切,他的作家朋友沙汀也早就希望他来。于是,这年的10月9日,时已56岁的巴金终于又回到了他思念中的家乡。这一次,巴金在成都住了四个多月,在那里度过了1961年的新年,度过了他的57岁生日(11月25日)。家乡为他提供了良好的创作环境。他根据入朝慰问时积累的素材,写了以朝鲜战争为题材的四部短篇小说和一部中篇小说。同时,为他的传世之作——长篇小说《寒夜》作了精心的修改。他本想再多住一些时间,但北京来通知,要他三月中旬率作家代表团去东京参加亚非作家的一个紧急会议。这样,1961年2月8日晚,巴金带着家乡人民的祝福,登上了返沪的列车。
当时的巴金,实在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时间和命运,但因为成都给他烙下过最深的生命印记,所以他对家乡始终抱着最深刻的眷恋之情。此后他又好几次回过成都,最后一次回乡则是在1987年。
巴金早年的故居位于成都通顺街98号,五进三重堂砖木结构的平房建筑,是一座川西风格的深宅大院,人称李家院子。1949年以后,成了成都军区战旗歌舞团驻地的一部分,1971年又被完全拆除。随着时代的进步,人们开始认识到,对于一座城市来说,名人既是一份重要的文化记忆,又是一块巨大的文化资源。因此,当上世纪的八十年代,有关部门要把原先作为动物园的百花潭景区,改建成一处大型综合性公园的时候,就决定在公园中辟出一大片土地,完全按巴金名著《家》中高家大院的描写为蓝本,设计和修建了一处取名慧园的园林。建筑风格跟原先的巴金故居一样,为清末民初的川西民宅式样。院内陈列巴金青少年时期的历史照片、实物等数百件。后来,巴金曾多次向慧园赠送自己的作品手稿、样书及自己所得到的各种纪念品。这样,慧园就成了在成都追寻巴金文化足迹的一处胜地。
可惜的是当我好容易一路寻访来到了慧园,却见大门对我紧闭,沿着围墙走一圈也不得其门而入。从有漏窗处向里窥探,似乎多时乏人管理,一片零落散乱之状。旁边的一位老者告诉我:已经关闭好久了,也不知什么原因。我细看门庭,“慧园”的题额赫然在目,门侧的联语也十分清楚:巴山蜀水地灵人杰称觉慧,金相玉质天宝物华造雅园。是巴金二字的嵌名联。《家》中的觉慧可以说是巴金自己的化身,所以便题名“慧园”。大门前还布有两方石头,一块是冰心的题词:“名园觉慧”四个字;另一方在“慧园”的题目下,洋洋洒洒有上百字,大意是说“慧园”怎样被评为了成都新十景之一。
回过头来,我再次走近巴金先生的塑像。这青铜的塑像竖立在赭红色的基座之上,净高2,1米,总高3,2米,是为纪念巴金诞辰100周年而建。只见先生身穿中山装,颈裹围巾,右手持竹节拐杖点地,左手自然地置于后腰,左脚已向前跨定,右脚掌则刚好离地,目光向前方平视,脸容显平和坚毅。“我常常说我是‘五四’的产儿。五四运动象一声春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。我睁开了眼睛,开始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”。我想起了先生说过的这段话,仿佛看到了他为前方“崭新的世界”而发奋努力的一生。如今,他虽然早已离我们而去,却不依然在为“崭新的世界”而作出自己的贡献吗?